吉贝尔“神药”：临床数据难寻，年卖3.5亿，成本却不足100万
2019-08-15 21:27:22
来源:财通社
作者: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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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31日，有80家科创板在审企业因财报过期被中止审核，其中，就有我们今天要说的这家公司——江苏吉贝尔药业股份有限公司(下称“吉贝尔”)。财通社仔细翻阅了吉贝尔的招股书，发现它真是一家神奇的公司。
吉贝尔是一家专业从事化学药品制剂、中成药制剂、原料药的研发、生产、销售的医药高新技术企业。目前的主打产品包括利可君片、玉屏风胶囊、醋氯芬酸肠溶片、尼群洛尔片等。其中利可君片是公司营收的主要来源，占比70%以上。
但是在招股书中，吉贝尔却对利可君的研发情况语焉不详，而且其财务数据还是低成本、低研发、高销售的构成，这让人不禁疑惑，吉贝尔到底是一家怎样的公司？
神秘的历史遗留问题：
最盈利产品竟然不是自己研发的
利可君片是一种具有升白功效的化学药品制剂，对白细胞有促进增生作用，可广泛用于预防、治疗白血球减少症及血小板减少症、再生障碍性贫血等，特别是放射治疗和化学治疗引起的白细胞减少症具有显著疗效。
在招股书中，吉贝尔多次强调“公司是唯一取得利可君原料药生产批件的药企，市场上利可君片的独家生产供应企业”，但是纵览312页的招股书，其中并没有关于利可君片研发上市并如何成为公司盈利主力的内容，而仅仅只是提及，公司对利可君进行了二次开发，将检测方法由滴定法改为高效液相法。
查阅资料发现，利可君其实并不是吉贝尔公司研发的！最盈利的产品竟然不是自己研发的？这就要谈到吉贝尔神秘的“历史遗留问题”了。
最早提出历史遗留问题的，正是吉贝尔董事长耿仲毅。2012年9月3日，《镇江日报》刊登了一则新闻报道，在当年的某次早餐会中，时任镇江市委书记张敬华要求各级各部门和拟上市企业共同努力，做好企业上市工作。
张敬华鼓励企业自觉把上市作为目标追求，并表示“企业在推进上市过程中有什么困难，需要市委、市政府做哪些工作，希望大家畅所欲言，我们现场办公、共同解决”。其中，江苏吉贝尔药业有限公司董事长耿仲毅提出的希望就是“政府帮助解决企业的历史遗留问题”。
实际上，相关资料显示，利可君最早叫做利血生。在1970年左右，当时镇江制药厂的工农兵职工成功完成了生产原料药的工艺技术，并成功生产出利血生产品。
这一点在镇江市史志上仍有记载：
那么镇江红旗制药厂研发的利血生，又是如何到了吉贝尔的手中呢？这其中的关键人物就是吉贝尔董事长耿仲毅。
公开资料显示，耿仲毅曾先后任职于盐城市医药公司、镇江市医药工业研究所、镇江市第三制药厂、镇江长江卫生用品厂、镇江市第二制药厂、镇江中天药业，任技术科长、厂长、总经理、董事长等职务。
法院裁判文书显示，当时镇江市第三制药厂与第二制药厂合并，第二制药厂在经历了破产重组后成立了江苏吉贝尔药业，而当时的高管，现在的吉贝尔老板耿仲毅通过改制获得了利血生的工艺和技术。
然而，尽管吉贝尔得到了利血生的工艺和技术，但是利血生的专利并不属于吉贝尔。招股书中，吉贝尔只拥有一项名为“一种利可君制剂的质量检测方法”的专利。
利可君临床试验踪迹难寻
除了极其神秘的研发过程，利可君的临床试验过程也是一大未解之谜。
从国家药监局查询到的数据，2015年，国家药监局批准了15家企业生产利可君片，其中就包括了江苏吉贝尔。据悉，利可君片最早于2002年就获批上市。
但是在中国临床试验注册中心以及药物临床试验登记与信息公示平台官网上，均未查到任何关于利可君的临床试验，只有在万方、知网、维普等数据库上，查到一些相关的临床文献。
在万方数据库上，利可君的临床应用文献，主要是关于其在治疗恶性肿瘤放疗所致骨髓抑制、慢性乙型肝炎血小板减少、分化型甲状腺癌术后、弥漫性毒性甲状腺肿白细胞减少症、肾癌、甲亢合并白细胞减少、再生障碍性贫血、肿瘤化疗后白细胞下降、乳腺癌化疗后白细胞减少等方面的研究。
利可君也并没有收录在《中国药典》中，而是收录在国家药品西药标准(化学药品地标升国标第五册)中。
2006年7月26日，国家药典委员会发布文件《关于化学药品地标上升国标试行标准转正品种补充内容的通知》，其中第47条提到，建议利可君片“鉴别项增加薄层色谱法，增加专属性”。
之后吉贝尔的原料药GMP成为合格产品。
时任药监局局长郑筱萸曾力推“地标升国标”工程，把原先由地方药监部门审批的地标药品，升级为经由国家药监局审批的“国药标字”，并大力推行GMP认证。
但是由于审批权既没有严格的程序性规范做保障，又缺乏必要的制约机制。“地标升国标”工程并没有如愿达到行业整合的效果，相反，很多企业为了达标，开始弄虚作假，甚至伪造相关认证文件，造成药价的虚高和药品市场的混乱。
于是，一批通过了国家检验、带着正式批文的问题药品，堂而皇之地成为了市场上的“合格药品”。没有任何临床试验记录的利可君也摇身一变成了热门药品。
不过，当时批准该方案的原药监局局长郑筱萸，已于2007年7月10日因受贿罪被处死刑。
值得一提的是，吉贝尔的招股书中提到，仅2018年，吉贝尔生产的利可君销量就超过了5亿片，但是，利可君片除了在中国有销售，在欧美等国家都没有找到相关信息。
据医药领域自媒体“蚂蚁药事”的梳理，美国FDA查不到关于利可君的药物信息，欧洲药品管理局(EMA)查不到关于利可君的人用药物信息。
在欧洲药品管理局(EMA)官网上搜索“Leucogen”，显示的结果是一个猫用疫苗，用于8周龄以上猫咪预防猫白血病，于2009年在欧洲获批上市。
而在美国有机小分子生物活性数据库(PubChem)上，Leucogen在使用条目下显示为兽用药品，点开链接后显示Leucogen为猫白血病疫苗以及在欧盟的相关注册信息。
利可君营收3.5亿 原材料仅需93.53万
财通社在吉贝尔招股书中发现，2016-2018年，吉贝尔营业收入分别为4.44亿元、4.52亿元和4.85亿元，同比增长率分别为1.78%和7.21%；归母净利润分别为7693.97万元、7752.4万元和9661.15万元，同比增长率分别为0.76%和24.62%。
不过，吉贝尔2018年营收增长较快的原因，可能不是由于业务增长，而是因为资产处置。
2018年，吉贝尔通过资产处置获得收益2196.63万元，如果剔除该部分收益，吉贝尔2018年的归母净利润为7464.52万元，和前两年一样不到8000万元，甚至同比还略有下滑。
从营收构成看，利可君片2016年、2017年和2018年分别贡献了3亿、3.14亿和3.49亿的收入，占比分别是67.7%、69.44%和72.05%，有逐年上升的趋势。
因此吉贝尔也在招股书中提示了主要产品被仿制的风险：虽然公司为国内利可君原料药及尼群洛尔片的独家生产企业，技术门槛较高，若其他药企对公司产品进行仿制并成功推向市场，公司可能面临主要产品的市场份额下降的风险，进而影响公司的盈利能力。
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销售额达到了3.5亿的利可君片，原料药才仅仅93.53万。
利可君片生产所需的主要原材料主要为L-半胱氨酸盐酸盐无水物，2018年，吉贝尔采购L-半胱氨酸盐酸盐无水物的金额为93.53万元。在2016年和2017年，这个数目更少，仅为36.32万元和32.48万元。
甚至利可君片的包装费用都远远高于原材料采购金额：
同时，利可君片的单位成本为2.91元每盒，平均出厂价为30.61元每盒，毛利率达到了91.95%。
利可君片真是这么一本万利的生意？其实不是，只是吉贝尔的钱多数并没有花在药品原材料上罢了。
销售费用约为研发费的12.7倍
那么吉贝尔的支出主要是在哪里呢？答案是营销费用！
从员工构成来看，吉贝尔员工总计939人，营销人员有451人。
2016年、2017年和2018年，吉贝尔销售费用分别为 2.3亿元、2.32亿元和 2.49亿元。公司销售费用主要包括职学术推广费、差旅费、工薪酬等。报告期内，金额变动不是很大，占比稳定超过51%。
但形成对比的是，吉贝尔的研发费用仅为销售费用的约1/13。近三年吉贝尔的研发费用分别为1675.09万元、1713.97万元和1959.66万元，占营业收入比例分别为3.77%、3.79%和4.04%，均没有超过5%，在营收中的占比也低于同行业上市公司水平。
对此，吉贝尔解释称，公司充分考虑到医药行业新产品研发特点以及民营医药企业自身基础研发资源的局限性，重视自身创新的同时，积极开展与高校和科研院所的技术合作。项目研发前期公司仅需向合作方支付基础研究经费，上市后再与合作方进行收益分成，故报告期内公司研发投入总额相对较低，但随着临床研究的逐渐开展，公司研发投入将逐渐增长。
不过在上市药企中，销售费用高企是一个普遍现象。据新京报5月初的一篇报道，2018年，A股有34家药企的销售费用占营收比超过50%，其中有15家为中药企业，其次为生物制药企业(10家)和化学制药企业(9家)。销售费用占比前五位的是国农科技、灵康药业、龙津药业、大理药业、哈三联，分别为73.84%、72.78%、72.21%、67.48%和66.10%。
而医药行业公司的市场及学术推广费一直都是商业贿赂的高发区，此前就有同类公司因居高不下的市场及学术推广费用而存在侵蚀公司业绩的风险。
例如早前被卷入“美国招生舞弊案”的步长制药就曾涉多起行贿案，其中最著名的莫过于原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总局局长郑筱萸受贿案。为步长制药申报的“脑心通胶囊”从地方标准升级为国家标准提供帮助，原步长制药集团董事长赵步长曾向郑筱萸行贿1万美元(约 8.277万元人民币)。
吉贝尔的科创板上市之路目前已经暂时搁浅，但它会轻言放弃吗？作为一个普通药企，吉贝尔的销售费用能否经得起检验？靠利可君片带动业绩的吉贝尔未来会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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